[转贴] 魯韜： 该如何翻译Retrenchment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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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时度势 　　
  

　　中美关系发展中的翻译困境，屡见不鲜。最著名的例子之一，是现任世界银行行长佐立克在担任小布什政府常务副国务卿时，就中美关系提出的“Responsible Stakeholder”的概念。 　　
  ^: c1 Y: c' ~7 I) V4 |# l　　当2005年佐立克首先使用“Stakeholder”来描述美国对中国角色的期待时，这个概念难倒了很多中国的政策制定者。中国官方起初并没有正面回应这一概念。时任外交部发言人的孔泉在记者会上对美国使用的具体措辞不予置评，但是表示中国是国际社会中负责任的一员。 　　
　　在有关“Stakeholder”中文译法的各种争论中，中国官方逐渐接纳了“利益相关方”这一说法。据说，佐立克本人也很在意中国方面是否认可他所提倡的这一概念，并亲自到北京向中国领导人作出解释。到现在，尽管白宫已经更换了主人，“利益相关方”（Stakeholder）这一概念的有效性，仍然被部分中美外交政策制定者所认可。 　　
4 B5 U8 f0 n0 n0 v# {% v　　中国官方对于“利益相关方”（Stakeholder）概念的接纳和认可，是小布什政府时期中美战略沟通的一个典范。尽管这一概念很大程度上是美国方面强加给中国，而其中文译法又拗口而且晦涩，但中国并没有忽视这一概念所蕴含的建设性。在小布什执政的后半期，中美维持了整体良好的态势，很大程度上源自中美双方都没有在这一概念上发生战略误判。

• “Retrenchment”概念在美国学界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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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布什政府执政的末期，美国综合国力已经开始显露疲态。公众对反恐战略的质疑以及2008年金融危机，让奥巴马得以顺利入主白宫。 　　
$ Z% P! j4 q$ C' o9 Z$ ~6 U　　不过奥巴马并没有充分实现自己的“变革”的承诺。美国试图从两场昂贵的反恐战争中脱身，不过却担心美国撤离之后留下的权力真空，让伊朗等敌对地区力量坐大的可能性，以及今年年初的中东北非局势动荡，让美国难以轻言全身而退。 　　
0 x* L, v# R! C! ?: K9 p; n& q2 F" X　　更重要的是，在美国国内经济复苏乏力，金融危机侵蚀实体经济、失业率高企、高额赤字问题，在两党恶斗的过程中演变成为债务危机，导致美国主权信贷评级多年来首次失去AAA评级。
( T3 H5 b+ N, [; I3 }# i( q　　在这种背景下，美国的一些学者开始公开谈论“Retrenchment”概念并不让人感到意外。最新出版的《外交事务》（Foreign Affairs）双月刊刊登了两位学者合写的文章“The Wisdom of Retrenchment” （Retrenchment的智慧），提出“美国再也承受不起在全球铺摊子的外交政策。削减军事开支，重新定义外交政策优先方向，以及让盟友承担更多防务开支负担，Retrenchment将是美国面临的唯一理性选择”。
　　在几个月前，当国会两党围绕预算赤字进行恶斗达到最高峰时，另外一位学者迈克尔·曼德尔鲍姆教授就撰文“America’s Coming Retrenchment”（美国即将迎来Retrenchment）。文章的核心观点就是美国削减赤字的努力，一定会影响美国在全球所扮演的角色。 　　
6 w& ~  K' S) Y8 g　　读者也许已经发现，到目前为止，笔者都还没有为Retrenchment加上一个中文的翻译。这并非在卖弄什么关子，而是真真切切反映了对本文主旨——不要战略误读——的尊重。 　　
! S5 |8 q0 s% k0 W  ?2 s! T8 O　　很显然，就像“利益相关方”（Stakeholder）概念一样，Retrenchment并不是一个中文中原生的概念，为Retrenchment找到一个合理的中文翻译，具有重要的战略沟通意义。对这一概念过于草率和不全面的翻译，会对一些并不通晓英文的中国人产生误导。 　　
0 n$ B5 W7 w  g1 ?$ o& P/ n* V( N9 D　　有必要先从字面上，搞清楚Retrenchment的真实含义。柯林斯英语字典里对Retrenchment的解释，包括两层含义。 　　
- @9 ~( I3 A* T- q4 s6 \( b　　一层是军事方面，这也许是Retrenchment最起初的含义。在这方面，Retrenchment的意思是，在一个军事设施的外墙的内侧进行加固，目的是强化整体外墙的防御能力。 　　
　　一层是经济方面。Retrenchment也被用于财会以及公司治理，意思是削减开支，以改善财政状况。 　　
　　在当代语汇中，Retrenchment更多的是被用于经济领域，意思是财政精简。但是即便是翻译成为财政精简，也有产生误解的可能性，因为从字面上忽略了精简的目的，这并不只是为了精简而精减。 　　
0 ^) F0 _& H6 |　　在美国债务危机的背景下看Retrenchment概念的提出，就是首要要削减美国巨大的赤字，然而削减赤字的目的，是为了重新恢复世界对美国经济以及美元的信心，维护美国经济的长远竞争力和全球领导力。

• Retrenchment能理解为美国“战略收缩”吗？
  

　　然而，从军事以及战略层次上理解Retrenchment，寻找一个合适的中文翻译就困难得多。尤其是在当前美国战略重心面临调整的大背景下，Retrenchment具有格外的含义。 　　
9 j' B5 h5 L: |- a5 z' J　　一种格外诱人的理解是，战略撤退（Withdrawal）或战略收缩（Contraction）。姑且不论美国当局绝对不会承认美国处于这样的战略态势，尤其是在明年大选的背景下，任何政治家嘴里讲出这样的字眼，都有可能被认为政治不正确。 　　
　　客观来讲，美国当局的战略调整态势，是否真的是朝着战略收缩的方向演进，这仍然是一个有待观察的问题。笔者最近与一位中国资深外交官谈及此事时，他就表达了疑虑。在他看来，目前国际力量在对比调整中，真正受到威胁的是深陷主权债务危机的欧洲，美国未必是最大的输家。 　　
　　北京著名国际问题学者俞邃，也私下向笔者表达了对美国战略调整是否完全向亚太倾斜的怀疑。他认为，美国的确面临维护全球领导力与自身国力下降之间的矛盾，美国必须要调整自己的全球战略部署，但是美国在中东等地区的利益巨大，因而美国是否会战略收缩，完全向亚太地区倾斜，还不能简单地下结论。 　　
　　来自北京方面的这种观望态度，也影响到了对最近奥巴马总统亚太之行的反应上。面对奥巴马咄咄逼人的亚太攻势，北京官方维持了总体而言低调谨慎的反应。有北京学者认为，北京是在评估奥巴马过激言论，到底是出于迎合国内政治的需要，还是美国对华政策的基调真的出现了重大转变。 　　
　　白宫方面很快出面对这两种说法都予以了否认。白宫副国家安全顾问罗德，在总结奥巴马亚太行程的记者会上表示，奥巴马总统对华强硬的原因，并非出于选举考量，美国对华政策也没有改变，白宫表达不满，主要是因为中国在一些重要议题上仍然进展缓慢。 　　
　　白宫的回答，巧妙而得体，似乎给人只是就事论事的感觉。不过，北京不一定会因此而信服。对于美国可能进行的战略重心调整，尤其是否会加大针对中国的战略压力，中国还要听其言，观其行。 　　
) C  [  w5 u7 m$ d3 w" s　　再回到有关Retrenchment的讨论中。其实北京对奥巴马言论反应审慎的一个另外的原因，还在于无法确定美国高调宣称要将“亚太地区视为首要地区”背后的真实战略意图。到底是否构成战略收缩（Contraction），战略转移（Refocus），抑或是战略重整（Re-alignment）。 　　
1 B1 d9 a, Y5 {6 P* _3 G5 m1 v　　由于美国此次战略调整的影响深远（至少影响今后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更由于中美两国尤其是中国已经具有全球性的影响力，中国对美国战略意图的判断如此审慎，完全可以理解。战略误判对中美双方都有不能承受之重。
　　Retrenchment概念在这个大背景中被提出，应该被认真地对待。美国官方也许永远都不会公开地谈论Retrenchment，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美国的实际政策就不会朝着这个方向演进。不过这一次美国不会再有一位佐立克副国务卿，前往北京向中国的领导层解释美国不得不进行Retrenchment了。
　　对于北京来说，将Retrenchment简单地理解为“战略收缩”，或者“美国人不行了”，将会是一次巨大的战略误判，很可能导致北京采取更为激进的对外政策，而中美之间潜在冲突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 　　如果不要过度误读，目前来看，将Retrenchment翻译为“战略再巩固”似乎更为保险一些。
　　作者是凤凰卫视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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